張狼

1.

日本東京，新宿。

大街上人來人往，不管是舉世聞名的日本山口組、五光十色的色情行業、情侶在發呆、中年男子在談援交等等。

這就是新宿，東京最亂的特區。

越夜，越淫蕩。

但如果你仔細聽，你會聽到在新宿街頭傳來一陣優美的琴聲。

寒冷的冬天，下午五點五十分。

噴水池裡的水幾乎要結成冰，水池旁三十幾個人圍著一個男子，他手中拿著小提琴，指揮著音符在空氣中跳美妙的舞，腳邊的琴盒中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硬幣與鈔票。

音樂中充滿了磁性，無論多麼淫蕩、多麼的暴力，在這琴聲中都會不自覺的停下腳步，聆聽這上帝賜與的美妙。

許多人都閉上眼睛，這是他們一天以來唯一可以讓心靈感到平靜的地方。

男子在這街頭演奏有兩個多月了，起先大家都覺得這傢伙是神經病，甚至有黑道來向他討保護費，他不以為然，一股腦兒的演奏。

漸漸地，他的聲音被眾人所認可，在這混亂的城市裡少有的沉靜，再搭配上他俊俏的臉龐。

所有人大器都不敢亂動一聲，連地上的鴿子也一樣，深怕吵到眼前的柔美。

男子就像提琴延伸出來的一部份，最純淨的一部份，與提琴合為一體。

空氣彷彿凝結了，只有優美的琴聲用無數個音符畫破這美麗的邪惡。

黃昏，日夜交替，光影珠紅，襯抹出音樂在亂世中少有的氣質。

沒錯，就是氣質。

此時噴水池頂端傳出鐘響，「噹─噹─噹─噹─噹─噹─」

六點了，男子絲毫不眷戀的停下琴聲，也不管大家是否還想繼續，蹲下收拾琴盒裡的錢，將琴擺回為它量身定做的床。

冬天的夜來的特別的早。

起身，冬天用的大衣飄蕩在風中，提著琴盒穿過人群，大家看著他的背影，寒風透露出一股傲氣。

人群為這男子取名為「夜的紳士」。

走進巷子，他消失在眾人眼前，留下了一群錯愕的人們，好像大夢初醒一般。


穿越巷子，他來到一棟平凡無奇的老舊租屋公寓。

進門時，門上貼了一張紙。

「渙澤：你已經積欠了兩個月的房租，這是第三個月，不是我無情，是你不守信。明天將有鐵匠會來換門所，不想被所在裡面的話就趕緊走人，你自己好自為之吧。」信上最後面有個房東的簽名。

情況很明顯，房東想把渙澤趕走，原因是太久沒繳交房租。

但是在這麼冷的天氣裡上哪裡找新的租所？外頭的氣溫據東京地區牆上的巨大電視所說，今日最低氣溫將達到歷年來的新低。

這次還算好的，記得上一個房東因為沒按時繳租金給他，那房東竟然直接把門鎖給換了，留下渙澤孤零零的睡在門口，直到第二天房東來趕他走。

沒有第二句話，澤將幾件衣服打包、盥洗用具以及他最喜歡的莫札特CD還有一台不算高級的音響裝在行李箱，便走出門。

渙澤無奈的走下樓，拖著沉重的步伐在街上走著，每一步都相當疲倦，今天他已經連續站了將竟五個小時沒有坐下休息過，腳底板幾乎要長水泡。

行李箱在地板拖行發出咯咯咯的聲音。

他沒有別的選擇，難以忍受，但終究還是採取了無奈的嘆息。

晚上十點半，澤百般無聊的坐在公園附近的公共椅上，隨手檢起的報紙已經被他翻濫，雖然只看的懂裡頭三分之二的日文，但已經足夠他用猜的來了解內容。

來到日本三年半，該學的也差不多該會了。

此時一鎮強風吹來了一張報紙，打在渙澤的臉上，拿下一看是張新宿地區的報紙廣告。

旁邊的店家都已經拉下鐵門準備休息，澤只好提起琴盒走到路燈下，藉由路燈的微弱光芒，在報紙上找看看有沒有一線希望。

洗衣店、援交、賭場、色情電話、割包皮、拉保險、租屋、衣服、鞋子...........

等等，租屋！？

「果然希望還是站在我這邊。」渙澤嘴角上揚，笑道。

二不遲疑，提起琴盒走向離自己最近的24H便利店，拿起聽筒，投了錢撥了報紙上的希望專線。

嚕.....嚕......

「喂？」女人的聲音。

「妳.......妳好，請問那邊是有要租屋嗎？」澤冷的身體顫抖，但語氣中帶點興奮。

「哇.....我今天才去報社回來就有人看到啦？」女人顯然很高興。

「嗯，只是碰巧而已。」

「那你現在就要來嗎？」

「如果不方便沒關係，我明天在去也行。」話是這樣說，但澤已經冷的快受不了。

「不，那點我不是很介意，但是.........租屋是屋頂加蓋唷。」

「屋頂加蓋？」什麼跟什麼阿。

「對阿！你沒看廣告欄下面的註解嗎？」

「等等，我看看。」渙澤用力的看了那小格子，上面小到不行的字體，「東京新宿地區租屋，小套房、公寓屋頂加蓋，含衛浴設備、五坪寬空間、不含網路設備以及電話線」

「如何？還行麻？」女人關心的問著。

「對我來說，夠了。」澤苦笑。

當然夠了，只要不睡在公園吹寒風，這樣的空間對一個無家可歸的人真的夠了。要不是三年前那場恐怖的事件，渙澤也不會淪落的這種地步。

該怪誰呢？老天爺？還是命運的捉弄？

「你現在來吧，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。」

「嗯。」澤掛上電話，面無表情，但心中卻無比的感恩。

澤走進便利店買了杯熱咖啡，邊喝邊邁開腳步往報紙上所寫的地址走去。